秦远脸上露出心照不宣的笑容,知道对方这是要投桃报李了。
正欲接话,敲定这桩双赢的交易。
忽然间,一道只有他能看见的虚拟提示毫无征兆地跳了出来,悬浮在视野之中:
【恭喜您,根据资产核算...
清晨的阳光透过酒店窗帘缝隙洒进来时,秦远已经坐在书桌前整理文件。他一夜未眠,笔记本电脑屏幕亮着,地图上那些红色标记像星星之火,正悄然蔓延。牛皮纸袋里的资产清单被他逐页扫描存档,每一条数据都经过反复推演和交叉验证。他知道,这不是一场简单的商业并购,而是一场在历史断层线上跳舞的豪赌。
手机震动了一下,是老陈发来的加密消息:【BVI公司注册完成,资金池已准备七百万美元,随时可兑换卢布进场。外经贸部方面,下周二有位副司长将赴莫斯科参加双边经贸磋商,可以安排私下会面。】
秦远嘴角微扬。速度比预想中更快。他回了一条:“告诉副司长,我愿为中方在古比雪夫设立首个境外经济合作区提供土地与政策支持,条件是获得国家层面的背书。”
他知道,单靠自己这个“外来资本”的身份,哪怕再隐蔽,也难逃政治清算的风险。但如果能拉上中国官方作为“共同利益方”,局面就会完全不同。一个由中国企业参与投资、管理,并承担部分就业和社会责任的改革试点项目??这不仅是叶卡捷琳娜想要的“国际友人”形象,更是他在风暴来临时最坚固的盾牌。
九点整,敲门声响起。
门外站着一名身穿黑色风衣的年轻人,面容冷峻,胸前别着克格勃安全局的徽章。
“叶卡捷琳娜同志派我来的。”他说,“您需要签署一份保密协议,并接受一次背景审查。”
秦远点头,接过对方递来的文件夹。里面是一份俄英双语的非正式协定,措辞模糊却极具约束力,核心内容只有一条:**不得以任何形式泄露本次交易的政治属性,否则将被视为敌对行为处理。**
他在签名处签下化名“林哲”,用的是母亲姓氏的拼音首字母组合。这是他在模拟游戏中无数次死亡后养成的习惯??真名不出现在任何可能暴露的位置。
送走克格勃人员后,秦远拨通了深圳电子厂的电话。
“发电机的事怎么样了?”
“秦总,五百瓦便携式机组已经试产成功,加急生产一百台没问题,但出口批文还没下来。”
“找海关的朋友通融一下,就说这批货是援助苏联医疗系统的捐赠物资。”秦远冷静道,“发票写‘医用备用电源’,单价不超过两百美元,走空运专线。”
他知道,在即将到来的能源危机中,电力将成为比黄金更珍贵的东西。古比雪夫虽有水电站,但输配系统老化严重,冬季负荷高峰时常停电。谁能掌握稳定的供电能力,谁就能控制工厂运转、医院运营乃至黑市交易的核心节点。
下午三点,一封来自香港律师团队的加密邮件抵达他的邮箱。
标题只有两个字:【就绪】。
附件里是三家离岸公司的全套资料??注册地为英属维尔京群岛,股东为三家中转控股公司,最终受益人标注为“待定”。资金流设计极为复杂,通过瑞士私人银行账户转入塞浦路斯信托基金,再以“技术咨询费”名义分批注入俄罗斯本地子公司。整个链条环环嵌套,即便东窗事发,追查到他本人的概率也不足百分之五。
就在他准备关闭电脑时,手机再次响起。
来电显示是一个陌生号码,区号属于古比雪夫。
接通后,一个低沉的男声用带着浓重口音的英语说道:“秦先生,我是伊万?彼得罗维奇,奥恰科夫啤酒厂前任总工程师。我知道你在打听我们厂的真实盈利情况……我想,我们可以谈谈。”
秦远眼神一凝。这种“主动联系”的桥段,在模拟游戏里往往意味着陷阱或机遇并存。他没有立刻回应,而是缓缓问道:“你怎么找到我的?”
“你的人问了太多问题。”对方冷笑,“财务科的老柳昨天就被国家安全局叫去谈话了。他们开始怀疑有人在暗中调查账目。”
秦远心头一紧。动作太快了?还是内部有泄密者?
“你想说什么?”他换成了俄语,语气平静。
“我们的啤酒厂,过去三年每年实际利润超过八百万卢布,但报表上全是亏损。”伊万声音压得极低,“管理层虚报成本,把钱转移到国外账户。真正的买家不是你,而是莫斯科某个高官的儿子。这笔交易原本定在下个月秘密完成。”
秦远沉默片刻。果然,这场所谓的“低价转让”,背后不止一股势力在博弈。叶卡捷琳娜代表的是改革派官僚集团,而另一些人,则早已盯上了这块肥肉,准备瓜分殆尽。
“那你为什么告诉我这些?”
“因为我不想看着三代人建起来的工厂变成权贵洗钱的工具。”伊万顿了顿,“而且……我儿子在德国读书,需要一笔学费。”
秦远明白了。情报,从来都不是免费的。但他不在乎。只要信息真实,付出一点代价值得。
“我可以帮你把儿子接到中国继续学业。”他说,“条件是你提供近三年的所有原始财务凭证,包括仓库出入库记录、销售合同副本、以及参与做假账的官员名单。”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随后传来一声轻笑:“明天中午十二点,古比雪夫中央图书馆后门,穿蓝围巾的女人会给你一个U盘??如果我还活着的话。”
挂断电话,秦远立即联系老陈:“启动应急预案B,调五十万现金备用,同时让香港那边准备一份德国留学担保函,尽快发给指定邮箱。”
他知道,从这一刻起,他已经不再是单纯的买家,而是卷入了一场多方角力的情报战。每一个数字背后,都是血淋淋的利益争夺。
当晚,他再次打开模拟器界面。
这是他穿越以来最大的依仗??一款能够回溯未来三十年历史进程的神秘游戏。每一次选择、每一步行动,都可以在虚拟世界中提前预演结果。他曾亲眼看到自己因贪图暴利而暴露身份,被克格勃秘密逮捕;也曾因过度扩张导致资金链断裂,最终沦为街头乞丐。但现在,他终于找到了那条通往巅峰的狭窄路径。
屏幕上跳出新的提示:
【事件触发:古比雪夫经济改革试点会议将于12月15日举行,涅克拉索夫出席概率93.7%。建议发言主题:外资主导的城市基础设施公私合营模式(PPP)。影响评估:若表述得当,可提升你在高层中的可信度+40%,引发保守派强烈反对概率68.2%。】
秦远深吸一口气,开始撰写演讲草稿。
他不会直接提“私有化”,而是强调“合作经营”;不谈“裁员增效”,而是主张“引入先进管理模式提升公共服务质量”;最重要的是,他会提出一个极具诱惑力的构想:**由外资牵头成立区域性能源联合体,整合本地电厂、供热系统与交通网络,实现跨行业协同调度。**
这个提议听起来冠冕堂皇,实则暗藏杀机。一旦实施,他就能以“技术合作方”身份实际控制城市命脉,甚至在未来切断某些关键区域的电力供应,逼迫地方官员就范。
三天后的深夜,那个穿蓝围巾的女人如期出现在图书馆后门。她递给他一个老旧的索尼随身听磁带盒,里面藏着一枚微型SD卡。秦远回到酒店,插入读卡器,屏幕上迅速加载出大量扫描文档:采购发票、银行流水、内部会议纪要……甚至还有一段录音,清晰记录了某位财政厅副厅长指示财务人员伪造亏损报表的过程。
证据确凿。
秦远立刻将关键信息加密上传至云端,并设置定时发送机制:一旦他失联超过七十二小时,所有资料将自动群发给《莫斯科时报》、BBC俄语频道及美国国务院驻莫斯科办事处。
他不怕斗争,只怕死得不明不白。
12月14日,秦远乘专机抵达古比雪夫。
这座城市坐落在伏尔加河畔,曾是二战时期的战时首都,如今却是典型的苏联工业衰败样本。街道破旧,路灯昏暗,行人脸上写满疲惫。但在秦远眼中,这里每一寸土地都在散发着金光。
迎接他的是地方政府派出的一名副秘书长,态度恭敬却不热络。显然,他们还不清楚这位“中国投资人”究竟有多大能量。
入住宾馆当晚,他又收到一条新短信:【明日九点,市政府小会议室,涅克拉索夫行程有变,改为闭门座谈,请准时到场。】
第二天清晨,寒风刺骨。
秦远穿上定制西装,领带夹上镶嵌着一枚不起眼的银色鹰徽??那是他在模拟游戏中解锁的“命运象征”,据说能小幅提升谈判成功率。进入会议室时,他发现现场仅有六人:两名地方领导、三位中央特派观察员,以及一位身穿灰色大衣、头发花白却目光如炬的老人。
正是谢尔盖?涅克拉索夫。
会议一开始,气氛便异常紧张。地方官员极力渲染“稳定压倒一切”,反对大规模私有化;而中央代表则坚持“唯有市场化才能救经济”。争论持续近一个小时,毫无进展。
直到主持人看向秦远:“秦先生,听说您有些想法?”
所有人的目光集中在他身上。
他站起身,用流利的俄语说道:
“各位领导,我想讲一个小故事。昨天我在街上看到一位老太太提着暖水瓶排队买热水,因为她家已经三天没供暖了。而就在五公里外,一座装机容量二十万千瓦的热电厂正在闲置,理由是‘缺乏燃料结算渠道’。”
他停顿了一下,环视众人:“这不是技术问题,也不是资源问题,而是资源配置机制的问题。我们拥有完整的工业体系、熟练的工人、丰富的能源储备,却因为僵化的体制,让人民挨冻受饿。”
“所以我建议,成立‘伏尔加河流域综合能源服务公司’,由外资提供启动资金和技术支持,地方政府保留51%股权,实行董事会决策制。第一年目标:恢复全市90%以上居民供暖,第二年实现电力自给并对外输出。”
“更重要的是,这家公司将以卢布结算为主,利润优先用于偿还本地债务、补贴民生项目。换句话说??它不是来掏空苏联的,而是来输血的。”
会议室一片寂静。
涅克拉索夫盯着他看了许久,忽然笑了:“年轻人,你说的这个模式……有没有名字?”
“有的。”秦远直视对方双眼,“我们称之为‘共生型资本介入’。”
老人缓缓点头:“很好。这个名字,我喜欢。”
会议结束后,涅克拉索夫单独留下他。
“你知道吗?”老人点燃一支烟,“十年前我说过同样的话,结果被骂作‘西方走狗’。今天,却要靠一个中国人来帮我完成这个梦想。”
秦远没有接话。他知道,这不是感激,而是一种沉重的认可。
“我会批准你的试点申请。”涅克拉索夫吐出一口烟雾,“但你要记住,一旦失败,不仅你会消失,连带整个改革计划都会被彻底否定。”
“我明白。”秦远沉声道,“所以我不会失败。”
离开市政府时,天空飘起了细雪。
一辆黑色伏尔加轿车静静停在路边,车窗降下,露出叶卡捷琳娜那张冷艳的脸。
“表现不错。”她说,“我已经听说了你的发言。涅克拉索夫当场拍板,把三个亏损国企的处置权交给你全权负责。”
秦远拉开后座车门坐进去:“这只是开始。”
“聪明人总是活得久一些。”她淡淡一笑,“不过提醒你一句,莫斯科有人已经在查你的背景了。特别是那批即将运往这里的发电机,被人举报涉嫌‘军事用途设备走私’。”
秦远眉头微皱。麻烦比想象中来得快。
“我已经帮你压下了初步调查。”叶卡捷琳娜继续说,“但下次,未必还能保你。”
“谢谢。”秦远看着窗外飞逝的街景,“但我有个疑问??你们真的只是为了拯救苏联吗?”
她侧过脸,灰蓝色的眼睛映着雪光:“或许吧。也可能只是不想让它死得太难看。”
车子驶向机场,秦远知道,自己已经真正踏入了权力的游戏场。
前方等待他的,不只是财富与地位,还有更多看不见的刀锋。
但他无所畏惧。
因为在他的背包里,除了那份签了字的试点授权书,还藏着一张西伯利亚油田的地图。
上面用红笔圈出的一个地点,写着一行小字:
【乌津油田??1992年拍卖标的,估值8亿卢布,成交价仅600万。】
而现在,距离那场决定无数寡头命运的拍卖,还有不到四十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