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张梅的记忆之海中，望着眼前无数画面连贯构成的记忆长河，林晓很轻易的就找到了那些被篡改的记忆。
毕竟这些记忆都是发生在近期，而且事件时间点相当聚集。
这些记忆在林晓的眼中，就像是肿瘤一般...
林晓的呼吸渐渐平稳，额角的血迹顺着眉骨滑下，在石碑前滴成一朵暗红的小花。他抬起手背擦去鲜血，指尖微微发颤，却依旧稳稳地按在那块“吾心即道”的碑面上。石碑没有再释放幻象，但它内部的光仍在流动，像是一颗沉睡的心脏重新搏动。
“你到底看到了什么？”朱凰蹲在他身旁，声音压得极低，仿佛怕惊扰了某种禁忌的平衡。
林晓缓缓抬头，目光穿过祭坛上方幽深的虚空，落在那片悬浮着无数破碎符文的天幕上。他的眼神变了??不再是刚才那个带着几分玩世不恭、自嘲调侃的少年，而是多了一种近乎神性的冷静与悲悯。
“我看到了七种结局。”他说，“每一块‘黯核’被唤醒时，世界就会分裂一次。而最终剩下的那一个……未必是我们想看到的未来。”
朱凰瞳孔微缩：“你是说，选择本身会改变现实？”
“不是改变。”林晓摇头，“是筛选。这个世界本就有无数可能性并行存在，但‘观测者’只允许其中一条路径延续。他们称之为‘秩序’，实则是控制。而‘逆神协议’的作用，就是让所有可能同时显现??哪怕代价是整个世界的崩塌。”
他顿了顿，苦笑一声：“可笑的是，最让我无法释怀的画面，不是神明降临，也不是天地毁灭……而是你死了，嘴里还在等我回家。”
朱凰怔住。
空气仿佛凝固了片刻。
她忽然伸手，轻轻抚上他的脸颊，动作温柔得不像她自己。
“那就别让我死。”她说，“我不在乎什么命运、规则、高维投影。我只是个女人，只想活着回去，听你说一句……你喜欢我。”
林晓喉咙一紧。
这句话太轻，却又重如山岳。
他知道，这不是撒娇，不是试探，而是一个早已看透生死的人，在向另一个灵魂索要最后一点真实的温度。
他张了张嘴，想要回应，却被突如其来的震动打断。
整座祭坛开始摇晃，青铜巨门轰然闭合，墙壁上的符文逐一亮起，形成一道环形阵法。石碑中央裂开一道缝隙，从中缓缓升起一枚巴掌大小的玉简，通体泛着灰白色光泽，表面刻满了扭曲的古字。
【第七信标?北境遗言】
【仅限继承者开启】
林晓伸手接过玉简，刚一触碰，脑海中便响起那个熟悉的声音??来自镜中“自己”的低语。
> “当你读到这封信时，我已经将第一块‘黯核’碎片埋入北境冰渊之下。守将并非叛变，而是被‘观测者’寄生。真正的敌人，从来不在战场之上，而在人心之中。
>
> 你要小心一个人??洪菁。”
>
> 林晓猛地睁眼。
>
>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不信。你觉得她是你的初恋，是你穿越前最后一句傻话的对象，是你在这荒诞命运里唯一能抓住的情感锚点。
>
> 可我要告诉你：她也是‘观测者’在这个世界最早投放的容器之一。她的记忆、性格、甚至对你的感情……都可能是精心设计的结果。
>
> 我没有见过她，但我研究过所有跨维度情感共鸣案例。当一个人执念过深，就容易成为通道。而你对她念念不忘，恰好为‘观测者’打开了门。
>
> 别冲动。别盲目奔赴。如果你执意要去北境找她，请记住一句话??
>
> **‘真正的爱，不会要求你放弃自我。’**
>
> 若她说出与此相悖的话，立刻斩断联系。
>
> 这是我作为‘死去之人’，给你的最后一次忠告。”
玉简燃尽，化作飞灰。
林晓站在原地，久久未动。
朱凰看着他，眼中闪过一丝心疼，却没有说话。
她知道，这一刻的林晓，正在经历比死亡更痛苦的东西??信仰的崩塌。
他曾以为，对洪菁的感情是他穿越时空仍能保留的唯一真实；是他在这陌生世界中确认“我是谁”的坐标。可现在，连这份感情都被质疑了。
是不是从头到尾，他都只是别人剧本里的提线木偶？
良久，林晓终于开口，声音沙哑却坚定：
“我会去北境。”
朱凰皱眉：“你不怕她说谎？不怕那是陷阱？”
“怕。”他点头，“但我更怕因为恐惧，就否定一切可能的真实。如果连尝试相信的勇气都没有，那我还算什么君子？”
他转头看向她，嘴角扬起一抹苦笑：“你说过，我们没有存档，没有重来。所以哪怕前方是地狱，我也得亲自走一趟，才能确定??她究竟是我的救赎，还是我的劫。”
朱凰沉默片刻，忽然从袖中取出一枚漆黑的钉子，递给他。
“这是‘断念刺’，幽影宫秘传之物。一旦插入心脏，可在三息内切断精神链接，强制剥离外来意识侵占。若她真是‘观测者’化身，你还有最后一线生机。”
林晓接过，握得很紧。
“谢谢。”
“别谢得太早。”朱凰冷冷道，“要是你死在外面，我可不会哭。我只是不想‘逆神协议’还没启动就夭折。”
林晓笑了：“你嘴硬的样子，越来越像他了。”
“滚。”她瞪他一眼，转身走向祭坛另一侧的一扇小门，“走吧，时间不多了。一百八十日听起来很长，但每一秒都在加速倒计时。”
他们穿过小门，进入一条狭窄的密道。两侧墙壁镶嵌着发光晶石，映照出一幅幅古老的壁画??描绘的正是“黯核”诞生之初的场景。
画中，一名白衣男子立于星海之间，双手捧起一团混沌黑焰，将其分割为七份，分别封印于大陆各处。而在他身后，站着七道模糊身影，各自手持不同武器，似为守护者。
“那是……历代持有者？”林晓停下脚步。
朱凰点头：“传说中，每当‘黯核’即将苏醒，七位‘承核者’便会相继觉醒。他们是失败者的残魂，也是重启世界的火种。”
“也就是说……除了我之外，还有六个人？”
“或许更多。”朱凰冷声道，“也或许，有些人早已被‘观测者’腐化，成了回收程序的一部分。”
林晓盯着壁画中最左侧那位持剑女子，眉心忽然一跳。
那张脸……竟有几分像朱凰。
他没说破，只是默默记下。
密道尽头是一处传送阵台，地面由整块黑曜石雕琢而成，中央刻着复杂的星轨图纹。朱凰取出琥珀，将其嵌入阵眼凹槽。刹那间，光芒流转，符文逐一点亮。
“这是通往北境最近的节点。”她说，“但只能用一次，之后会被‘观测者’标记。”
“够了。”林晓站上阵台，“一次就够了。”
朱凰跟着踏上，与他并肩而立。
两人相距不过半尺，气息交错。她忽然低声问：“如果到了北境，发现她说的都是真的呢？如果她真的爱你，从未背叛？”
林晓沉默几息，才缓缓开口：“那我就带她回来，一起完成这件事。无论是人是神是魔，只要她愿意站在光明这边，我就信她到底。”
“真恶心。”朱凰翻了个白眼，“这么浪漫的话，说得跟喝水似的。”
“那你希望我说什么？”他笑，“‘此生唯你一人’？‘纵使万劫不复也要与你共赴黄泉’？”
“不。”她瞥他一眼，“我希望你说：‘我和你，才是最重要的。’”
林晓愣了一下。
随即，他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我和你，才是最重要的。”
朱凰耳尖微红，轻哼一声扭过头：“油嘴滑舌，肯定不是真心。”
话音未落，传送阵骤然启动。耀眼白光席卷全身，空间撕裂般的痛感袭来，意识再度模糊。
当视野恢复时，他们已身处一片冰原。
寒风如刀，卷着雪沫抽打面颊。天空呈诡异的紫灰色，云层中隐约有巨大的眼球状光影缓缓转动，仿佛随时会睁开。
远处，一座巍峨城池矗立于万丈冰峰之间，城墙龟裂，焦痕遍布，旗帜倾倒。城门前堆满尸体，大多身着幽影军铠甲，胸口皆有一个拳头大小的洞，像是被什么东西活生生掏走了心脏。
“北境关……沦陷了。”朱凰喃喃。
林晓眯起眼，望向城楼最高处。
那里站着一个人。
披着猩红长袍，身形纤细，长发随风狂舞。她背对着他们，手中握着一柄晶莹剔透的冰剑，剑尖垂地，滴滴鲜血顺刃流淌，渗入冰雪。
然后，她缓缓转身。
那一瞬间，时间仿佛静止。
林晓的心脏狠狠一缩。
??是洪菁。
但她变了。
曾经温婉柔和的眼眸如今冰冷如霜，唇角挂着一丝近乎神性的漠然。她的皮肤近乎透明，能看到皮下流动的淡金色脉络，宛如星辰织网。
“林晓。”她开口，声音空灵回荡，如同从九天传来，“你终于来了。”
林晓迈出一步，却被朱凰一把拉住手腕。
“小心！”她低喝，“她体内有‘观测者’的气息！”
洪菁笑了，笑容美得令人窒息，却毫无温度。
“你们总是这样，把爱当作怀疑的理由。”她说，“可曾想过，也许我穿越生死来到这里，只为再见你一面？”
林晓喉结滚动，强迫自己冷静。
他想起玉简中的警告：**“真正的爱，不会要求你放弃自我。”**
于是他问：“你为什么在这里？你怎么变成这样的？”
洪菁望着他，眼神忽明忽暗，像是挣扎于某种无形枷锁之中。
“因为我爱你。”她说，“所以我接受了‘观测者’的力量，只为在这个世界找到你。只要你愿意握住我的手，我们可以重塑一切??让你成为新世界的神，让我做你永恒的伴侣。”
林晓沉默。
风雪呼啸。
朱凰的手始终没有松开。
他知道，这一刻的选择，将决定未来的走向。
良久，他终于开口，声音平静如湖：
“对不起。”
洪菁笑容僵住。
“如果你真的爱我，就不该让我成为神。你应该希望我做个普通人，每天陪你吃饭、散步、吵架、和好，而不是站在云端俯视众生。”他一步步后退，“真正的爱，是成全彼此的平凡，而不是用力量绑架对方的人生。”
洪菁的脸色变了。
她眼中闪过一丝痛苦，随即被狂怒取代。
“愚蠢！”她尖叫，“你以为坦坦荡荡就能改变命运吗？你以为做个君子就能拯救世界？弱者才讲原则，强者只看结果！”
她举起冰剑，指向林晓：“今天，我就让你看看，什么叫真正的力量！”
话音落下，天空中的巨眼猛然睁开！
一道金光自云层劈落，直击洪菁身躯。她仰天长啸，身体开始异变??双臂化为水晶羽翼，脊椎延伸出螺旋状光柱，整个人悬浮而起，宛如降临人间的神?。
“这就是‘观测者’赐予我的权能。”她冷笑道，“臣服，或者毁灭，选一个。”
林晓握紧手中的断念刺，却没有上前。
他回头看了朱凰一眼，轻声说：“如果我死了，记得把我葬在有阳光的地方。”
朱凰咬牙：“废话那么多干什么？我们还没输！”
她猛然咬破舌尖，喷出一口精血洒向琥珀。顿时，黑金二色光芒暴涨，与林晓体内的力量产生共鸣。两人之间的精神链接瞬间建立，信息如洪流般交汇。
刹那间，林晓明白了“双生共鸣”的真正意义??
不是共享力量，而是共享意志。
他们不再是一个主导、一个辅助，而是真正意义上的“一体两面”。
他抬手，精神力凝聚成一把虚幻长剑，剑身铭刻四个大字：**坦坦荡荡**。
“我不是神。”他踏前一步，剑指苍穹，“也不求掌控万物。但我绝不会让任何人，以爱之名行奴役之实。”
风雪骤停。
天地寂静。
洪菁怒吼一声，携神威扑杀而来。
两股力量在半空碰撞，爆发出刺目强光。冰原炸裂，大地塌陷，千里雪域瞬间蒸发。
战斗开始了。
而这，仅仅是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