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槐序怎么都没想到,此次本源灵境之行,竟提供了买一送一的服务。
“叶前辈实在是太客气了,竟又给我带来了一枚玄黄本源碎片。”
只见叶空玄将此物从自己的储物袋内取出后,很快就将其往自己的眉心处...
夜风穿过山崖,吹得檐角铜铃叮当响。沈慢坐在悬崖边的石台上,手里拎着一壶酒,半眯着眼望向远处的月色。他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青布长袍,袖口磨出了毛边,腰间挂着一把锈迹斑斑的铁剑,剑鞘上缠着麻绳,像是随时会散架。
可就是这把破剑,曾斩断过东海龙脊,劈开过北漠雷云,也在十年前那一夜,一剑封喉,杀了当世第一人??玄天宗主。
如今十年过去,江湖早已换了天地。年轻一代崛起如潮,各大宗门争锋不休,而他沈慢,却隐居在这无名山巅,每日喝酒、晒太阳、打瞌睡,仿佛真的成了个懒散老头。
但今夜不同。
他手中的酒壶空了,缓缓放下,目光落在前方雾气弥漫的山谷中。
“来了。”他轻声道。
话音未落,一道剑光自谷底冲天而起,撕裂浓雾,直逼山顶。那剑光通体湛蓝,带着寒霜之气,所过之处,草木凝冰,岩石崩裂。剑意凌厉至极,竟似要将整座山峰都斩为两半。
沈慢没动。
就在剑光即将临身之际,他轻轻抬手,伸出两根手指,随意一夹。
铛!
一声脆响,那道足以斩金断玉的剑光,竟被他两根手指牢牢夹住,悬停在半空,寸步难进。
“小辈,”沈慢摇头,“你这一剑,快是快了,可太躁。”
剑光颤抖,随即化作一名白衣青年显出身形。他脸色苍白,眼中却燃着炽热的战意,死死盯着沈慢:“你就是沈慢?那个传说中的‘借剑人’?”
沈慢笑了笑:“谁说我是借剑人?我只是个守墓的。”
“少废话!”青年怒喝,“我师兄死在你徒弟手上,今日我要替他报仇!你要么交出那柄剑,要么??死!”
沈慢叹了口气:“又是为了那把剑……你们这些人啊,总以为剑在人在,剑亡人灭。可你们根本不知道,那把剑从来就不该出鞘。”
青年冷笑:“装神弄鬼!你以为我不敢杀你?”
他说着,双手结印,体内真元轰然爆发,周身浮现出九道剑影,环绕飞旋,每一柄都蕴含恐怖威压。这是他苦修十年才练成的《九劫寒星剑》,号称一剑出而百川冻结,天地失色。
“九劫齐出,斩!”青年怒吼,九道剑影瞬间合一,化作一道贯穿天地的寒芒,朝着沈慢当头劈下!
山崩地裂!
整座山峰都在颤抖,巨石滚落,树木倾倒,连天空中的月亮都被这股剑意震得黯淡了几分。
然而,沈慢依旧坐着。
他只是缓缓拔出了腰间的那把锈剑。
没有光芒,没有气势,甚至连剑刃都没完全出鞘。他就这么平平淡淡地往前一递,如同农夫插秧,渔夫抛竿。
可就在那一瞬,时间仿佛静止了。
青年的剑光,在距离沈慢眉心三寸处,戛然而止。
不是被挡住,而是??碎了。
一点一点,从剑尖开始崩解,化作无数光屑,随风飘散。
青年瞪大双眼,满脸不可置信:“不可能……这不可能!这是我师尊亲授的绝学,怎么可能……”
沈慢收剑回鞘,淡淡道:“你错就错在,以为剑是用来杀人的。”
“那你用它来做什么?”青年嘶声问。
“用来还债。”沈慢站起身,望着远方,“十年前,我借了一把剑,答应过一个人,要用它斩尽世间不平事。可最后,我还是没能守住承诺。所以现在,我在等一个人,来取回这把剑。”
青年怔住。
“你走吧。”沈慢挥了挥手,“你还不到拿起它的年纪。”
青年咬牙,还想说什么,却突然感到胸口一阵剧痛,哇地吐出一口血。他踉跄后退几步,终于转身离去,身影消失在夜雾之中。
沈慢望着他远去的方向,低声喃喃:“年轻人,别急着找答案,先问问自己配不配得上这个答案。”
他重新坐下,又摸出一壶酒,刚要打开,忽然眉头一皱。
远处,又有脚步声传来。
很轻,像是怕惊扰了夜。
但沈慢听得很清楚??一共三人,步伐整齐,呼吸均匀,显然是训练有素的高手。而且他们的气息与刚才那青年完全不同,沉稳内敛,隐隐透着一股庙堂之气。
“朝廷的人?”沈慢眯起眼。
不多时,三道黑影出现在崖前。
为首者是个中年男子,身穿墨色锦袍,腰佩玉带,面容冷峻,眼神如刀。他身后两人皆披黑斗篷,手持长刀,刀鞘漆黑如墨,不见一丝反光。
“沈前辈。”中年人拱手,声音低沉,“晚辈刑部左使裴昭,奉旨前来,请您下山一趟。”
沈慢嗤笑一声:“我一个山野闲人,何德何能劳动刑部大人亲自登门?皇上是不是记错了,我还活着?”
裴昭神色不变:“陛下记得很清楚。十年前您助他夺位,镇压叛乱,一剑定乾坤。如今朝中有变,需您再出山一次。”
“我不感兴趣。”沈慢摆手,“当年我说过,只帮一次,此后两不相欠。”
“可这次不一样。”裴昭缓缓道,“有人在挖皇陵。”
沈慢猛地抬头:“你说什么?”
“三天前,守陵卫发现乾陵地宫有异动,入口石门被人撬开。我们赶到时,里面已空无一人,但地面留有一行字??”裴昭顿了顿,“‘借剑者,终将归还’。”
沈慢瞳孔微缩。
那是他的字。
或者说,是那个人的字。
“你们查到是谁干的?”他问。
“暂时没有。”裴昭道,“但我们在地宫深处发现了这个。”
他伸手入怀,取出一块残破的布片,递给沈慢。
布片泛黄,边缘焦黑,像是从大火中抢出来的。上面绣着半朵莲花,纹路古朴,隐隐透着一股佛意。
沈慢看到那朵莲花的瞬间,整个人僵住了。
他的手微微发抖。
“这是……莲心寺的东西。”
“正是。”裴昭点头,“据查,二十年前那场大火,莲心寺满门被屠,唯有主持方丈不知所踪。而这块布,正是从他当年穿的袈裟上撕下的。”
沈慢闭上眼,深吸一口气。
二十年前……
那也是他最后一次见到师父的日子。
“你们怀疑是他?”他睁开眼,声音沙哑。
“不排除可能。”裴昭道,“而且,最近江湖上有传言,说有人集齐了七把古剑,准备重开‘天阙阵’,意图颠覆气运,重塑山河。”
“天阙阵?”沈慢冷笑,“荒谬。那阵法早就失传了,连图纸都不知所踪。”
“可有人找到了。”裴昭盯着他,“就在莲心寺遗址的地窖里,挖出了一卷竹简,上面记载着完整的布阵之法。而启动此阵,需要八把钥匙??也就是八柄承载宿命的古剑。”
沈慢沉默良久,忽然问道:“你们带兵去围了莲心寺?”
“已经派了三千禁军封锁方圆百里。”
“蠢货!”沈慢猛然站起,怒斥,“你们根本不知道他在等什么!他不是要逃,他是要在那儿等一个人??等一把剑!你们越围,他越不会出来!”
裴昭皱眉:“那您说该怎么办?”
沈慢盯着他,一字一句道:“放人,撤军,让那片废墟恢复原样。然后,让我一个人进去。”
“您要去见他?”
“是。”沈慢点头,“如果真是他……有些话,只能当面说。”
裴昭犹豫片刻,终是抱拳:“好。我即刻下令撤军。但请您务必小心,若您七日内未归,我们还是会强行进入。”
“不必。”沈慢淡淡道,“七日之后,若我没出来,说明我已经死了。那时候,你们爱怎么处理都行。”
裴昭深深看了他一眼,转身离去,两名属下紧随其后,三人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待他们走远,沈慢低头看着手中的布片,指尖轻轻抚过那半朵莲花。
“师父……真的是您吗?”
他喃喃自语,眼中闪过一丝久违的痛楚。
二十年前,他还是个孤儿,被师父从雪地里捡回莲心寺。那时他不会说话,也不会哭,只会默默地看着天。师父说他天生孤煞,注定一生孤独,但也正因如此,最适合修行《寂灭心经》。
那是一部逆天改命的功法,修到最后,可断情绝欲,斩尽因果。
可师父从未强迫他修炼,反而教他种花、煮茶、写诗、画画,甚至允许他偷偷溜下山去看市井烟火。
直到那一天。
朝廷以“妖僧惑众”为由,派大军围剿莲心寺。一夜之间,血流成河,佛像倾塌,经书焚毁。师父拼死护着他逃出重围,临别前,将一把短剑塞进他手中。
“拿着它,去找一个人。”师父说,“他会告诉你一切。”
然后,师父转身迎向千军万马,口中诵念往生咒,最终化作一团金光,自爆圆寂。
那一年,沈慢十五岁。
后来他才知道,那把短剑,便是“八剑”之一的“寂灭”。
而那位“某人”,正是当时的太子??如今的皇帝。
他帮皇帝登上大宝,换来一句“天下任你行走”的承诺,也换来了十年的安宁。
但他始终没能找到师父的踪迹。
所有人都说师父死了。
可现在,这块布片的出现,像是一把钥匙,打开了尘封的记忆之门。
“如果您还活着……为什么偏偏选在这个时候回来?”
沈慢收起布片,拎起酒壶,仰头灌了一口。
酒入喉,火辣辣的疼。
他踏上山路,一步步向下走去。
三天后,乾陵。
秋雨绵绵,落叶铺满神道。沈慢独自站在皇陵外,望着那扇重新封闭的石门,久久不语。
身后,裴昭已依约撤军,十里之内,再无一人。
他深吸一口气,推开了石门。
阴冷的气息扑面而来,夹杂着腐朽与香灰的味道。地宫深处,烛火摇曳,映照出长长的甬道。墙壁上刻满了古老的符文,有些已被岁月侵蚀,有些却依旧清晰可见。
他一路前行,穿过重重机关,最终来到最深处的大殿。
殿中央,摆着一口青铜棺椁,盖子半开,里面空无一物。
而在棺前,盘膝坐着一个老僧。
他身穿破旧袈裟,须发皆白,面容枯槁,但双目清明,宛如古井无波。
听到脚步声,老僧缓缓睁眼。
“你来了。”他说,声音轻得像风吹过树叶。
沈慢跪倒在地,额头触地,颤声道:“师父……真的是您?”
老僧微微一笑:“起来吧,我的徒儿。你不该来的。”
“为什么?”沈慢抬起头,眼中已有泪光,“您明明活着,为何二十年不来见我?为何要等到今天?”
老僧叹息:“因为我一直在等一把剑。”
“哪一把?”
“你腰间的那把。”
沈慢愣住。
“它不是锈剑。”老僧缓缓道,“它是‘承愿’,八剑中最特殊的一把。它不杀人,也不伤人,它只承载一个人的愿望,直到那人亲手将它归还。”
沈慢低头看向自己的剑,忽然发现,那些锈迹正在一点点褪去,露出底下银白色的剑身,上面浮现出细密的铭文,写着一行小字:
“愿天下无战,众生安乐。”
那是师父当年写下的话。
“这把剑,是我用毕生愿力祭炼而成。”老僧说,“当年我本想用它阻止那场屠杀,可终究晚了一步。于是我假死脱身,潜藏二十年,只为等待时机重启天阙阵,逆转因果,让那一夜从未发生。”
沈慢震惊:“您想改变过去?”
“不错。”老僧点头,“只要集齐八剑,布下天阙阵,便可短暂撕裂时空,回到那一刻。我可以救下所有人,包括你。”
沈慢却摇头:“不行。”
“为何?”
“因为因果不能逆。”沈慢站起身,声音坚定,“那一夜虽然惨烈,但它造就了今天的我。如果没有那场火,我就不会遇见皇帝,不会成为借剑人,也不会明白什么是责任。您若强行扭转,不只是改变了历史,更是抹杀了我们的存在意义。”
老僧沉默。
良久,他轻叹:“你说得对。可我放不下。”
“那就放下执念。”沈慢走上前,握住师父的手,“您教我的最后一课,不是复仇,也不是逆转命运,而是??接受失去。”
老僧的眼角滑下一滴泪。
他缓缓抬起手,指尖在空中划出一道符印。
刹那间,整个地宫震动起来,八方符文亮起金光,汇聚于空中,形成一座巨大的阵法虚影。
但下一秒,那阵法便开始崩解,化作点点星光,消散于无形。
“天阙阵……破了。”老僧微笑,“也好。从此以后,我不再是方丈,只是个普通老和尚了。”
沈慢扶起他:“那跟我走吧,回山上住几天。我新酿了些酒,您尝尝。”
老僧笑着点头:“好啊,不过这次,得你做饭。”
两人并肩走出地宫,身后石门缓缓关闭,尘埃落定。
雨停了。
月光穿透云层,洒在皇陵之上,仿佛为这段过往画上了句点。
而在千里之外的某座小镇客栈中,一个少年正趴在桌上写信。
信上写道:
“师父,我拿到第一把剑了。接下来,该去找第二把了吧?”
他放下笔,望向窗外星空,嘴角扬起一抹笑意。
他知道,一场关于剑的旅程,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