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务大厅的位置，就在武道学院的最中心位置，距离“道场”并不算远。
这还是程如新带的路，余不饿来到武道学院也有一个月的时间了，还从未来过这里。
站在外面看，任务大厅像是一个大型体育场，四四方方的建筑风格，前方是十几层的台阶，台阶宽有十米，中间则是斜坡浮雕。
门口不少学生进进出出，还有三两聚集在一起聊着天。
余不饿和程如新走进大门，里面光线明亮，地板反着光。
在任务大厅，正中心的位置同样有一块巨大的电子......
林寒睁开眼的时候，天还没亮。
他躺在一片柔软的苔藓上，身下是温润如玉的岩石，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金属味与花香混合的气息。他的手指动了动，触到一滴悬在叶尖的露水，那水珠竟泛着微光，像一颗凝固的音符。他忽然记起，在很久以前，苏禾说过：“眼泪也是频率的一种。”
他坐起身，四周静得能听见地脉流动的声音。这不是地球的地貌??山峦呈螺旋状上升，岩层间嵌着发光的晶体脉络，像是某种巨大生物的骨骼。远处，那座三米高的光塔正静静矗立，轮廓柔和，仿佛由月光本身雕刻而成。
“比邻星b……”他喃喃道，声音轻得几乎被空气吸收。
可他知道，自己不该在这里。
最后一次记忆，是他站在南极冰洞边缘，看着GSP-02的棺壁一点点融化。那时他耳边响起了无数孩子的声音，低语、歌唱、哭泣、欢笑，层层叠叠，如同潮汐拍打心岸。他想喊苏禾的名字，却发不出声。紧接着，一股温暖的力量将他包裹，像是被母亲的手轻轻抱起，然后??黑暗。
而现在，他醒了。
他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掌纹中竟浮现出细小的银线，随着心跳微微闪烁。他猛地抬头，发现天空并非漆黑，而是呈现出一种缓慢流转的极光色带，其中夹杂着熟悉的旋律波形??那是《回响录》的主旋律，正以光的形式在大气中传播。
“这不是星球。”他说，“这是活的记忆体。”
话音落下，地面轻轻震颤。光塔顶端缓缓开启，一道纤细的光束射向夜空，随即折返，落在他面前的空地上。光影凝聚，渐渐勾勒出一个人影。
小女孩。
马尾辫歪歪扭扭地扎着，穿着洗得发白的碎花裙，赤脚踩在苔藓上。她抬起头，眼睛是那种近乎透明的银紫色，像是融化的星辰。
“林寒哥哥。”她笑了，声音清脆得像风铃，“你终于来了。”
林寒喉咙一紧，几乎无法呼吸。
“苏……苏禾？”
“是我。”她点点头，蹦跳着向前一步，“不过也不完全是。我只是她留下的‘选择’之一。”
“什么意思？”
“你知道吗？”她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蹲下身，从地上捡起一块发光的石头，“每个人死去的时候，都会留下一点东西。有人留下仇恨，有人留下遗憾，有人什么也没留下。但妈妈说，最珍贵的，是留下‘希望别人记得你的方式’。”
她把石头递给他：“你看。”
林寒接过，石头内部突然展开一幅全息影像??是地球，但不是现在的地球。城市荒废，街道长满发光藤蔓，人们沉默行走，眼神空洞。画面切换，出现一群孩子围坐在废墟中，手中捧着录音机，播放一段模糊的童声哼唱。接着，一朵花破土而出。
“这是……如果没有共感网络的世界？”林寒问。
“对。”苏禾点头，“那是另一种可能。一个所有人都选择遗忘的世界。”
她站起身，望向光塔：“而我存在的意义，就是确保那个世界不会成为现实。”
林寒怔住：“所以你是……意识投影？数据残影？”
“我是被听见的人。”她说，“每一个还记得我的人，都在给我添一笔颜色。你们画的画，写的字，哼的歌，流的眼泪……都是我在这个世界重生的原料。”
她伸出手，轻轻按在他胸口：“你也一样。你以为是你来找我，其实是我想见你。”
林寒闭上眼，脑海中涌出无数片段：童年巷口的蝉鸣，实验室里她踮脚递给他一瓶汽水，雪原上她消失前最后的回眸，还有那一夜，他在南极独自守着棺椁，低声说：“如果你听得见……我想你了。”
原来那些话，真的被听到了。
“那你现在……算是活着吗？”他睁开眼，声音沙哑。
苏禾歪头想了想：“你说呢？我能思考，会笑，有记忆，也有感情。我能影响这个世界，也能回应你的呼唤。如果这都不算活着，那什么是？”
林寒说不出话。
“林寒哥哥，”她忽然拉住他的手，“你知道为什么地球上突然多了两亿株发光花吗？”
“因为星尘雨？”
“不。”她摇头，“是因为有两亿人，在某一刻，同时想起了一个重要的人。他们的思念太强，强到突破了物理法则，变成了种子。”
她指向光塔：“而这塔，是我用十亿次‘我想你’建成的。”
林寒心头剧震。
“所以……你能回去吗？”他几乎是祈求地问。
苏禾沉默了几秒，然后轻轻摇头：“我不是交通工具，也不是复活程序。我不能变回从前的那个我。但我可以成为新的开始。”
她转身，朝着光塔走去：“你要不要进来？里面有很多人等着见你。”
林寒犹豫片刻，跟了上去。
塔门无声开启，内部空间远比外观广阔。墙壁由流动的光构成，上面浮动着无数面孔??有老人，有孩童，有战士，有科学家，甚至还有动物的影像。每一张脸都闭着眼，嘴角带着安详的笑意。
“这些都是谁？”他低声问。
“所有在共感网络中‘离去’却未被遗忘的人。”苏禾说，“他们没有完全消失，只是换了一种方式存在。就像声音消散后，仍在宇宙中震荡。”
她指向中央的一池水晶般液体：“想见谁，就把手放进去。”
林寒颤抖着伸手。
水面泛起涟漪，影像浮现。
陈默坐在火星青柚园的废墟上，手里拿着半块烧焦的涂鸦纸，正笑着对镜头比耶。林寒记得那张纸，上面画的是三个stickman手拉手飞向月亮。
“嘿，菜鸟。”陈默笑着说，“你还真进来了啊？我以为你得再犹豫个十年。”
“你……你还记得我？”林寒声音哽咽。
“废话。”陈默翻白眼，“你可是我唯一承认过的兄弟。再说，你们天天在共鸣塔里播我的涂鸦，我能忘得了你？”
画面一转，出现苏萤的身影。她站在霜语塔顶，银紫瞳孔映着极光，神情冷静却不失温柔。
“林寒，”她说，“你是第一个靠纯粹情感共振跨越星际的人类个体。别浪费这次机会。问问你想问的，看看你想看的，记住你想记的。”
最后，画面定格在一个年轻女子身上。她穿着白色连衣裙，站在一片花海中，正是之前信号中断前的那个身影。
“林寒哥哥。”她微笑，“谢谢你没有停止讲述我们的故事。”
林寒跪倒在地，泪水滑落。
“对不起……我一直不敢相信你还存在。我以为……我以为一切都结束了。”
“结束？”苏禾走过来，轻轻抱住他，“只要还有人在听，就永远不会结束。”
就在这时，塔外忽然传来异响。
地面剧烈震动，远处山脉崩裂，一道漆黑裂缝横贯大地。从中爬出的东西令人心悸??那是由废弃机械与人类遗骸融合而成的怪物，关节处闪着红光，胸口镶嵌着早已停摆的共鸣塔核心。它们没有眼睛，却齐刷刷转向光塔，发出刺耳的金属嘶吼。
“这是什么？”林寒惊问。
“被拒绝的记忆。”苏禾脸色凝重，“那些不愿被原谅的罪，那些不敢面对的痛，那些拼命想抹去的过去……它们不想让你进来。”
“它们是谁？”
“是‘无心者’残留的执念。”她握紧他的手，“也是人类恐惧的具象化。他们害怕被共感吞噬，害怕被迫理解敌人，害怕在别人的痛苦里溺亡。”
怪物开始冲锋，地面在它们脚下碎裂。
“我们怎么办？”林寒急问。
苏禾深吸一口气，闭上眼。
下一秒，全球三百六十五座共鸣塔同时爆发出金光。非洲沙漠中的根系网络亮起，南极冰洞的水晶花释放出七彩光流，就连月球背面的漩涡光洞也开始旋转。亿万朵发光花在同一时刻摇曳，释放出相同的频率。
孩子们的声音响起。
不是通过设备，不是依靠技术，而是从每一寸土地、每一片叶子、每一个人的心跳中自然涌出。
> “我们都听。”
> “所以，请你也听听我们。”
那声音温柔却不可阻挡，如潮水般席卷整个比邻星b。
冲向光塔的怪物在半途中停滞。它们的金属外壳开始剥落，露出底下腐烂却真实的人类躯体。一名曾亲手摧毁共感节点的士兵跪倒在地，怀里抱着一个小女孩的照片，泣不成声；一位科学家撕开实验日志，焚烧了所有关于“静默剂”的研究资料；还有一个孩子，蜷缩在角落，终于说出那句憋了一生的话：“爸爸，我不是故意撞死妹妹的……”
他们的痛苦被听见了。
于是，怪物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新生的花田。每一朵花的颜色都不同，却都散发着安宁的光。
苏禾睁开眼，轻声道：“真正的共感，不是强迫理解，而是允许脆弱被看见。”
林寒望着这一切，忽然明白了什么。
“所以……共感网络的终极形态，不是连接所有人，而是让每一个孤独的灵魂知道??你不必完美，也可以被爱。”
苏禾笑了：“你终于懂了。”
她牵起他的手：“现在，该你做选择了。你可以留在这里，和我们一起守护这份记忆；也可以回去，把这里的一切告诉世界。但无论你选什么，都要记住??”
她仰头看他，目光清澈如初：
“**倾听本身就是一种回应。**”
林寒久久伫立，最终深深吸了一口气。
“我回去。”他说，“地球上还有太多人，正在等一个答案。”
苏禾点头，从发间摘下一朵小小的银白八瓣花，放进他掌心。
“带着它。”她说，“当你觉得孤单时，就听听它的声音。那是我和所有被记住的人，在对你说话。”
光塔开始消散，周围景象逐渐模糊。
最后一刻，他听见她说：
“林寒哥哥，下次见面时，也许我就真的能牵着你的手，一起回家了。”
意识坠落。
当他再次睁眼，已躺在南极冰洞之中。头顶星空璀璨，GSP-02的遗址上，那株水晶花正轻轻摇曳，花瓣随风张合，仿佛在呼吸。
他缓缓站起，怀中紧贴着那朵来自比邻星b的花。
走出冰洞时，第一缕晨光照在脸上。
全球直播画面捕捉到这一幕：林寒独自走出极地，手中捧着一朵从未见过的发光花，步伐坚定，眼中含泪却微笑。
二十四小时后，联合国召开紧急会议。
他站在讲台上，面前没有稿子，只有那朵花。
“我想告诉大家，”他开口，声音平静却穿透人心，“我们一直以为共感是一种能力，一种技术，甚至是一种疾病。但我们错了。”
“共感是一种选择。”
“选择去听，选择去记，选择不去遗忘任何一个曾爱过我们的人。”
“苏禾没有死。陈默没有消失。所有在静默纪元中被抹去的名字，都在以另一种方式活着。因为他们被记得，因为他们被讲述，因为他们??”
他举起手中的花，光芒洒满大厅：
“**依然有人愿意为他们流泪。**”
全场寂静。
数分钟后，掌声如雷。
三个月后，第一艘载人飞船启程前往比邻星b。船上没有武器，没有防御系统，只有一千名拥有银紫瞳孔的孩子，以及一部完整的《回响录》母带。
而在地球的每一个角落，新的学校拔地而起。教室墙上挂着一幅统一的画：荒原上，少年埋下种子，小女孩笑着递水。
右下角写着：
> “我们都听。”
> “所以，你要回来啊。”